唱醒几座城
文:
刘建春、姜浩峰
| 图:Patrick Wack
北京 北地胭脂的江南意蕴 北方昆曲剧院位于北京陶然亭路14号,是我国长江以北唯一的昆曲艺术表演团体。北昆也有本团剧场,建筑模样端庄,好像1950年代各单位兴建的礼堂一般。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成立于1957年6月22日的北方昆曲剧院,不但剧场兼作礼堂,而且整个剧院和许多国家机关或者事业单位的大院没什么区别。 正是这个座水泥地面灰蒙蒙的剧院,火种一般,在拥有好几个京剧院团的北京,绝世独立卓尔不群了半个世纪。在北昆的院墙外有一家餐馆,门脸并不张扬,炸酱面倒是很好吃,因为麻酱很细腻,面也筋道,所以挡不住食客纷纷,来吃的总会说,好(去声,音“浩”)的就是这一口!因为地处老城的缘故,从城外赶来的饕餮客往往找不到停车位。 来吃面的不一定会进剧院听戏,然而吃面的人里头肯定有演员和观众。观众们也知道,如果在21世纪硬是要听原汁原味的昆腔,不客气地说,怕是没那个福分了。自从200年前徽班进京,逐渐引领了京城戏剧界的潮流,慢慢形成了我们今天称为“国剧”的京戏。女人总爱赶时髦,贵如慈禧老佛爷也莫能例外,她竟然喜欢上了京戏,昆曲于是逐渐退出了紫禁城的舞台。从西太后嘴里轻轻吹出的“一缕微风”,成了掀翻整个京城戏剧界的“强台风”。于是,昆曲慢慢退回长江以南。 留在北京的昆曲,当然不像苏州昆曲那样唱腔软糯,这有点像月饼,同是酥皮的纯中国式月饼,苏式月饼甜软,而京式月饼酥脆。从清华大学老教授韩家鳌身上,我们能感觉到类似昆曲般的变化。这位在北京念大学,之后又留京工作了30多年的上海人,出口是纯正的京腔,话音一转,却又是极标准的1950年代腔调的上海话。在韩老家,他用北京人爱喝的花茶招待我们,为我们讲解汉语音律的变化。他给我们看他的文章——《我的上海情结》。上海地处江南,这让人想起《私家地理》的编辑何晴的文字——“我从小生长于江南,却不曾生活在江南的时代。”作为城市的上海,同样并不是生长在江南时代,即使上海豫园的点春堂,如此江南的一座园林,却也掀不起人们对水网密织的江南的回忆。 北京有颐和园,园中有恰似杭州西湖的昆明湖,有苏州街,北京的昆曲就如同皇家园林般,形似神似却又不仅仅是江南的昆曲,有北地胭脂的雍容大气。当我们在改建一新的回民聚居区——牛街,与北昆的旦角演员魏春荣聊天时,不经意地发现,我们坐着的咖啡馆的名字是——上岛,一个来自台湾的连锁店。我们曾经在上海的一家上岛咖啡,听几位台湾老伯说,台湾的文化在许多方面是典型的江南文化。那一天,在牛街的上岛,魏春荣说,几天以后,将有来自台湾省的昆曲票友到北昆访问…… 昆山 这里是昆曲的故乡 昆曲之所以有这个名字,就是因为昆山。在正式的昆曲产生之前,江南一带有昆山腔、海盐腔、余姚腔等地方小调,是精通音律的魏良辅坐在昆山太仓一座小楼上,10年时间没下楼,夜以继日潜心钻研,才将江南小调昆山腔改造成形制规整、婉转优美的昆曲。 魏良辅自己也曾经参加各种曲会,当然也包括虎丘曲会。苏州大学一位研究昆曲的研究生对我说,中秋之夜,虎丘千人石上最后一个坐在那里唱曲的男子,很可能就是魏良辅。只见他发出的声音像丝一样纤细,但韧性十足,仿佛能裂石穿云,听的人生怕打扰他,连拍手也不敢,只能连连点头。 如今,我已经找不到魏良辅住过的小楼了。但是,在昆曲的故乡昆山,你不经意间就能听到昆曲。在某个寂静的上午,我路过昆山市第一中心小学门外,只听见围墙内丝竹萦绕歌声婉转。一时间,我想起《红楼梦》中的一个情节:林黛玉在梨香院墙角外听到的不也是这旋律吗?黛玉只听墙内笛韵悠扬,歌声婉转,那是12个苏州女孩子在演习昆曲戏文。偶然两句吹到黛玉耳朵里:“原来是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黛玉听了,十分感慨缠绵,便止步侧耳细听。恰唱到:“只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听了这两句,黛玉不觉心动神摇。等听到“你在幽闺自怜”等句子时,她越发如醉如痴,站立不住了,便一蹲身坐在一块假山石上。
订阅全年漫旅Travel+Leisure
-
- 《漫旅Travel+Leisure》杂志,旅行行业的风向标,最具魅力旅行生活的倡导者、报道者和分享者,以独特的视角深入报道独一无二的旅行线路和享受之旅,真实的现场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