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宾时间

旅行久了，有时候会以为自己已经能残酷的对待任何一个目的地，然而来到这里，才发现一些地方还是有牵绊人的能力，让离开的脚步变得如眼前的黑夜一样深沉。 叶孝忠/文 马尼拉 飞机越过马尼拉湾，往窗外看，一团灰色朦胧笼罩着一座密密麻麻的城市，如暴风雨的前夕，但 “乌云”之上却是万里晴空，排除了坏天气的可能，我才觉察那其实是一团萦绕不去的乌烟瘴气，“眷顾”着马尼拉。我身边过分热情的菲律宾人忍不住说：是不是想回家了。 飞机越过马尼拉的贫民窟，还是一派令人不敢恭维的城市景观。马尼拉由六座城市组成，边界无限扩张，并拥有全亚洲密度最高的贫民窟，1000万城市人口中超过30%居住于贫民区。我想起菲律宾著名诗人、记者尼克菲尼克斯（Nick Joaquin）所描绘的马尼拉景象：所有的一切都在快速腐烂，如同我们身处的废墟。 出了机场，朋友费南多在抵达前已经告诫，千万不要随便在机场外截出租车，被敲竹杆事小，曾经发生过几起出租车抢劫杀人的事件。我听从当地人的忠告，在机场内的出租车柜台叫了一辆车。费南多在一家反对党的报纸当漫画家，对现任政府的批评不遗余力。他的梦想是到新加坡工作。“虽然那里的政治更为封闭，但至少安居乐业天下太平，这里的官员总是在贪污丑闻中下台，走马灯似的转换，哪有心思治理国家。”我知道费南多指的是我出发不久前发生的反政府示威，要求阿罗约下台，全国进入紧急状态，但正如过去大大小小的政变危机一样，没几天就被化解了。 由机场前往马尼拉市中心，分两条路，其一前往马尼拉的经济金融中心马卡迪（Makati），那是无比光鲜的1990年代，几乎和任何一座以现代化自诩的摩登城市没什么差别，不会难过，也没有惊喜。 马尼拉的坏名声听得太多了，时不时向世界各地的媒体供应一些耸人听闻的故事。这座于西班牙殖民地时期被封为“东方之珠”的城市从不习惯收集赞美，马尼拉的名字来自河边上生长的一种白色花朵，仅此而已。 选择入住的马尼拉酒店，主楼建于1912年，那曾经是远东最豪华的酒店之一，江湖地位相当于新加坡莱佛士酒店、曼谷东方大酒店、上海和平饭店等。殖民地期间，它曾经是宗主国的子民们最信赖的酒店。步入大厅，几盏夸张的吊灯俗艳到了极点，依旧能点燃酒店落寞的贵族气派。新楼房间倒是有点令人失望，唯有窗景对着马尼拉湾是唯一可取之处。 当然如果你肯花时间慢慢聆听，酒店确实有不少故事，二战期间，麦克阿瑟的办公室和卧房就设于此，现已经辟为豪华套间，无论它们是曾经发生过还是后人加盐添醋的，这些故事永远不乏听众。马尼拉酒店本身就是一处旅游景点，而旅游景点就是靠着真真假假的故事编造而成的。 马尼拉最老的街区就在酒店对面，Intramuros曾经是西班牙人在马尼拉设的首都，建于1570年，现在依旧由老旧而坚强的城墙围起，宛若马尼拉的城中城。古城内还保留了不少几百岁的教堂、其它建筑和广场等，一派混血的错愕表情，如远房亲戚不小心遗留下来的行李，叫后人不知道应该怎样处理。菲律宾的老教堂往往保留着原汁原味，老墙爬满了岁月沧桑这种已经快绝种了的时间装饰品。我们在圣奥斯丁教堂对面一家装修得过分古色古香的芭芭拉餐馆里用着午餐，乐队奏着一些熟悉的西班牙民谣，时间回到了殖民地时代，只是真正的贵族们已经遗弃了它，剩下的都是背着相机的游客。 菲律宾是一个交通工具之国，最具代表性的交通工具是吉普尼（jeepney），在马尼拉经常可以见到壮观的吉普尼车队，这是马尼拉人最重要的交通工具，也为城市制造了很多污染和交通问题。虽然搞清楚路线对外人来说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但我还是在马尼拉的唐人街区半走半跑的跳上一辆吉普尼。车上十分拥挤，但菲国人见有人上车，还是会主动挤出一个位子来，这样我们坐得更为靠近了。 吉普尼改造自美军留下的吉普车，加长了后座就能同时挤20人，挤不上车就爬上车顶。不少司机还在车前安置一匹骏马，如劳斯莱斯的小飞人一样，象征了吉普尼的马力。司机把车身当成画布，内容多是宗教题材，比如玛丽亚的肖像，反映出宗教在菲国人民心中的地位；也有不少如街头涂鸦一样色彩纷呈，可见这个民族也同时膜拜快餐和可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