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城记

一年前，老杜还是“昨天”酒吧（泉州状元街23号）的老板。他趿拉着拖鞋，穿着牛仔裤、宽大的白T恤，戴着黑框眼镜，他背后的牌子上写道，“到昨天去，忘了我，请千万别在音乐中提到我，我不愿意成为你耳朵的摆设”。他很爱列侬，满酒吧都是披头士的黑白照片，他们的酒吧想把人带上“开往昨天的火车”。老杜这里常常聚着许多大学生，旁观者无法知道他们想纪念的昨天里都有什么。 独立开设计公司的老翁是老杜的朋友，脸上还没脱稚气的翁总不忙的时候，是状元街的常客。他信心满满地说，你再来泉州，最有趣的东西一定是我做的。 再回到泉州的时候，老杜说老翁结婚了，他开了一个摄影工作室。而老杜的阵地也从“昨天”搬到了对面，一个视觉更强烈的酒吧，依然是青春风格、大学生酒吧的气氛。胖了些的老杜说有个俄罗斯乐队惊异这个古城里有他这样张扬的地方，就选了这里拍MV，他无心炫耀，他的心已飞到别处去了，因为他还想做一家最有噱头的博物馆似的碟店，另外，也许会开始一段新生活。 小杨和搭档的生意越来越大，除了咖啡馆、法国餐厅，红石目前新开了一家家居店（0595-2231122，泉州南俊巷61号）。这个部分，我不甚喜欢。但在泉州这个出口工艺品的地方，终于把那些本只销给外国人的东西拿去装饰自己的家。 泉州的好，就在一个不大的圈子里。你几乎不可能在这样的城市里迷路，只是要注意一条街过了马路，名字可能已经换了一个。地图上颇有距离的海事博物馆，也不过过几条马路，再转上一个大弯。 泉州的紧凑，还在人人可能彼此相识。别致的蓝鱼精品店（0595-22251313，泉州南俊路277-279号）的女主人竟是一年前刚开张的红石法式餐厅的主管明艳。而男主人黄东青是厦大法律系毕业的，他一心想为年轻人打造全然不同于传统的家，它的货品里有尼泊尔的地毯、非洲的面具、南方公园的玩偶，也有少少的一部分是自己的创意。 这似乎是一场年轻人的狂欢，昔日泉州酒店门前的国际知名品牌商店并未消失，但装饰古典的雅柔服装连锁店里，新潮动感的设计，一条裙子动辄千元。厌倦了一成不变的这些青年野心家们使足了力气，要给自己的城市加上新的一笔。 厦门当校园歌手阿飞去了寂静的泉州仰恩大学，当他不再唱“是穿越一生的爱情，还是穿越爱情的一生”，在我看来，厦门私密的青春时代结束了。 从集美大桥进厦门岛、前往索菲特酒店的路上，是立交桥、宽阔平直的街道、拔地而起的新楼，原来路边采石的小山，已是平地，路标完全可以换成人民路，是任何城市里的街道，不必是厦门。 也许我印象中最深刻的，还是多年前提着行李走出火车站，现在火车站商圈当时是待拆的旧屋，连接车站与厦大的1路公共汽车行进在很平坦的路上，还要叮叮咣咣地响，如果你坐在中间、前后两截车厢的连接处，随着车子的颠簸，那个转盘会一下把你转到了别人的面前。 今日的厦门是夺目的。索菲特大堂里以红色、木色、金属色和友好的微笑营造着时尚活跃的气氛，这让风尘仆仆的我精神一振。而顺着没有闽南口音的服务员的引导找到房间，这里才是温馨的“别处家园”：素白的床褥、奶油色的窗帘，而房间里浴室和卧房之间有时下最流行的玻璃隔墙，空间通透敞亮，旅途中的焦躁和疲惫很快就平复下来。踩在淋浴间毛毛的地砖上冲凉，想象这是厦门沙子粗砺的海滩，再换上蓝花的布睡衣，逐个窗子望出去，目之所及是高高的已经封顶的公寓楼。 酒店所在的湖滨北路一带，是厦门的CBD，与中山路、镇海路、思明南路为代表的传统道路不同，是六车并行的尺度。在这座花园城市里，也许只有这部分会因缺乏绿荫显得空旷。新近开幕的喜来登也在不远，是一栋金色的大厦。作为登陆厦门的国际酒店管理集团的先头部队，它们不似悦华酒店——有需电瓶车代步才能遍游的巨大花园和散落其中的各式别墅仿制着鼓浪屿上的西式情怀，也不似鹭江宾馆——有棕黑皮肤的门童、粗壮的大理石圆柱支撑的敞亮大堂、小巧的接待台竭力描摹南洋风格。虽然索菲特酒店是一座公寓楼改建，喜来登酒店所在的房子原属远华集团旗下——它们都是厦门过去的延伸，但它们代表的是世界大同、四海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