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的日子

Mara Porini Camp的日暮小酌选在一片地势稍高的平地上，黑斑羚在远处奔跑，非洲象群在地平线上缓缓消失。闪电此起彼伏，东方和南方好几处正在倾盆暴雨，其余的天空却依旧燃烧着晚霞。我们的头顶只是一个异常平静的黄昏，马赛人在孤独的acacia tortilis（刺槐）树下摆起小桌凳，大家吹晚风吃薯片，喝酒。一个人低声讲述自己刚结束的一场恋爱，另一个年轻女孩则在犹豫是否要离开故乡。 Porini Camp设法在美丽的蛮荒之地为你提供舒坦、真诚的社交场合。safari归来，所有的客人由经理陪同在长桌上围成一圈，如一个大家庭共进晚餐。小蜘蛛片刻就在火光摇曳的烛台和我的红酒杯之间拉起细丝，小飞虫不时掉进土豆韭葱羹，但谁会计较这些？ Evans知道如何调动气氛，不会冷落任何一个人，而客人们也会更放松吐露自己的故事，甚至秘密。这里唯一没有的，是矫揉造作的优雅，因为人类的修饰在一头赶来凑热闹的长颈鹿前就相形逊色。 我最享受的是冲凉后坐在刺槐树下的火堆旁，喝一杯肯尼亚本地产咖啡，听着木头在火焰中爆裂的劈啪声。日光消弭，夜色蔓爬到书本上，映着火光的字迹终于变得模糊不再可认。我无意抬头，发现头顶繁星又大又亮，密密麻麻，像黑夜被捅出了无数泄光的窟窿。 第二个晚上多了新客人，Thomas带着父母刚在傍晚到达。Peter问他们要喝啤酒还是葡萄酒。这位外貌斯文的德国人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是葡萄酒，这也是我们为什么要逃离德国的原因。” 两位不会说英语的德国老人，面色红润，纯白卷发，脸上总是挂着圣诞老人般的笑容。第二天我再见到德国老太太的时候，她已经和Kristina打成一片，她们在饭桌上撒野，把头靠在一起振动嘴皮子发出德文单词，并且互吐口水。 还在火边时，Thomas谈起去年的新闻，政府花了320万美金把400只大象从Shimba Hill公园搬运到200多英里外的Tsavo East国家公园北部。这个话题竟一直持续到晚餐时间，在长桌上，大家已经停止了讨论中国功夫和各国烤肉店，加入了两个不同派别。 Thomas发表看法：“政府为什么要用300多万美金来挪动这些愚蠢的大象，而不是帮助本国贫苦人解除痛苦？”以向导Ethan为代表的肯尼亚人则解释说，Shimba Hill公园地区的大象已经超出了当地承受能力的三倍，大象破坏庄稼地，攻击人类。其实，即使在Ol Kinyei私人保护区步行的时候，我们也常常痛惜地发现凡是大象经过的地方，总有倒霉的刺槐惨遭蹂躏。 人类与动物之间，甚至自然的内部，何时开始变得如此针锋相对，非此即彼？ 近年来，肯尼亚的大片沃土变得支离破碎。除了极个别成功案例外，几乎没有原始社区曾经从野生动物保护中获利，土地所有者和社区既没有专业知识，也没有经验和财力开发旅游业。越来越多的土地被转变为小规模农用地，或出租给大型商业性农场主。常常是那类善于钻营或有政府背景的人获得大量土地，其他多数居民则被迫迁离传统居住地。随着动物栖息地减少，人类和野生动物之间的冲突正在不断加剧。眼下，政府还可以把Shimba Hill公园里惹是生非的大象装进卡车运出去，不知等到农田吞噬完荒野的那一天，该把整个肯尼亚多余的动物运往哪儿？ “Porini”恰是英语“保护本土自然资源以增进收入”的首字母缩写。Porini生态旅游公司在这样的背景中由肯尼亚人Jake Grieves-Cook创立。它协助当地社区把栖息地开发成旅游资源，既保证野生动物继续自由生活，又使社区居民从中获益。 Porini为每位过夜的客人支付给社区一晚床价，而地租则以10%的速度逐年递增。以Amboseli Porini Camp为例，它雇佣了超过50名当地人，每人的月工资不低于8000先令（1美元约等于73.88先令），去年以租金、床费、工资的形式共回报社区10万美金。这笔钱款帮助他们摆脱了只以家畜为生的艰苦生活。 Porini工程作为社区和生态双赢的成功案例被写进了教科书。没错，就连15年未曾光顾的大象都重新回来了。为保证生态不受干扰和冲击，Porini坚持只设六顶帐篷（最大容量12人），无论是在15000英亩的Selenkay保护区，还是距离 Nakuru 湖国家公园50分钟车程的Kigio保护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