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班

佛罗伦萨孕育了马萨乔（Masaccio）、米开朗琪罗等一大批伟大的画家。查尔斯•麦克莱恩（Charles Maclean）报名参加了佛罗伦萨最有名的一家绘画学校。他发现，要成为文艺复兴时期画家一类的人物，永远都不晚。图/安德妮娅•法扎里（Andrea Fazzari）、编译/王巧俐 河对岸，蓝领阶层聚居的奥尔特拉诺（Oltrarno）区是佛罗伦萨艺术的摇篮，几百年来，这儿的画室诞生了无数世界名作。我怀着几分忐忑步入佛罗伦萨历史最悠久的画室：查尔斯•H•塞西尔工作室（Charles H. Cecil Studios）。塞西尔工作室创建于19世纪早期，一直教授文艺复兴时期风格的绘画，如今世界上这类学校已寥寥可数。 我踏上路边陡峭的大理石台阶，一股油画颜料和松节油的挥发性气味扑鼻而来。一位穿深色翻领毛衣和Levi’s牛仔裤的漂亮小姐抱着一堆明晃晃的小镜子飘然而至。“昨天……我们不就是等的你吗？”她看到我，含含糊糊地问道。她说话时带点英国口音，一脸迷惑的样子：“他现在正忙着，我去看看他有没有空。” 这儿以前是一座教堂，她带我穿过一间间窗户装得很高的房间，来到一座屋顶阁楼。屋里的帘子拉到了一边，查尔斯•塞西尔停下手头的活，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颜料板。他个子颇高，看上去50岁左右，穿着一件褪了色的棉布衣服，脸上棱角分明，头发略长。总之，一副大画家的模样。他一看见我就兴高采烈地打招呼，欢迎我来到米开朗琪罗的故乡，我甚至有点期待他来个拥抱。他带我迅速地逛了一下工作室，里面有模型室、雕刻室、石膏雕塑室和素描室（我将在素描室上一年级的写生课）。塞西尔一边带我看各个教室，一边对我强调传统的自然主义绘画方法的重要性。他早年求学耶鲁，先后师从两位美国画家，1983年开办了这所学校。他给我看了几件尚未完成的作品，我一下子就被带有提香风格的《走下十字架》（Deposition from the Cross）和笔触细腻的小型肖像画《安•威瑟里奇》（Ann Witheridge）打动了。安•威瑟里奇就是那位身穿Levi’s牛仔裤的女子，塞西尔的得力助手。 除了学画以外，我到佛罗伦萨来还为了完成另一个夙愿。虽说我父亲是在佛罗伦萨长大的，可我只在这儿偶尔停留过，并不了解这座城市。我在苏格兰长大，从小就听说过梅第奇家族的奇闻逸事，看过贝诺佐•戈佐利（Benozzo Gozzoli）作品的复制品，我的床头上方还悬挂着戈佐利《三贤之旅》（Procession of the Magi）这幅画。对于佛罗伦萨我心中充满了无限向往。我多么想看看祖父查理和祖母格拉迪丝住过的房子啊。 坐落在伦加诺•阿梅里戈•韦斯普奇（Lungarno Amerigo Vespucci）街上的一幢大公寓楼，是祖父母最后住过的地方。我在院子里按响门铃，看门人在对讲机里嚷嚷说，这里没人叫麦克莱恩。我跟她解释说那人40年前在这里住过，她听到这儿就挂断了。回到附近蒙泰贝洛大街（Via Montebello）下榻的酒店，我点了一杯茶，这茶有一个怀旧的名字——温斯顿爵士（Sir Winston English Blend）。说也奇怪，这竟勾起了种种有关祖父母的联想，使我的心情稍稍平静了下来。1916年，祖父在索姆河战役中受伤致残，后来多亏他跟丘吉尔是老交情，才当上了英国驻佛罗伦萨的领事。 沿着祖父每天去领事馆上班的路线，我徜徉在普罗孔索洛大街（Via del Proconsolo）上，打算去巴尔杰洛（Bargello）博物馆看雕像。踏上人潮涌动的人行道，我在脑海里勾勒出祖父的形象：头戴草帽，身穿白上衣，黄金表链闪闪发光，手里拿着一根黑色马六甲手杖走在路上。他天真率直，像士兵一样勇敢。在这片流亡者聚居的好事之地，要当好一名领事真非易事。 在巴尔杰洛博物馆楼上的一间展室内，我站在安德妮娅•德拉•罗比亚（Andrea Della Robbia）创作的彩釉赤陶人像前看得如痴如醉。那是一尊年轻贵妇的雕像，她的头发梳到脑后，编成长长的辫子，上面装饰着串串珍珠，让我想起了比阿特丽斯的辫子（我正在重读但丁的《新生》），也想起了我10多岁的女儿喜欢的前卫打扮。这尊人像面容端庄，流露出内心的爱恋之情，正是这种情愫唤起了我的兴趣，让我入迷。我很想知道她是谁，这尊陶像是否会成为我绘画生涯的开端……可我第一节课就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