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缓慢了一拍

走下“边度有书”的楼梯，又见到《远游记》画展的海报，索性厚着脸皮折回书店，请店员把海报送了给我。 前行不远在板樟堂街寻到了澳门著名的老书店葡文书局（Livraria Portuguesa），欲购买最新葡萄牙文版《远游记》，结果关门休息，正应了葡萄牙人懒散的佳话。只能站在人流中把典型葡萄牙风格的鲜艳门面费劲端详。 比葡文书局更夺目的是离闹市稍远、位于荷兰园大马路的塔石艺文馆。名字有古风，建筑犹是如此，仿佛儿童积木，深红与奶黄、木与石相间，与塔石卫生中心、中央图书馆、澳门历史博物馆连成一线。此馆是真正的古建筑今用，利用中央的通天天井透进的自然光线为馆内艺术品带来了奇特的照明，展场中间甚至还保留着两口古井，上盖透明胶片，下瞰仍有清澈活水。是日展览为“烧窑自在”，又是谐音，“烧窑”者“逍遥”也，实为当代实验陶瓷艺术展。 更民间的艺术场所还有很多，最有名的是以前位于疯堂斜街的“婆仔屋艺术空间”，是一个在废弃的女老人（粤语即“婆仔”）院中自发性形成的澳门青年艺术家工作坊和聚脚地，不时举行展览、演出，亦常跟内地、香港、海外艺术界交流，颇成气候。可惜前年业主收回维修，艺术家们只好暂时迁到比较偏远的“牛房”继续工作，等待迁回“婆仔屋”。牛房是一个荒废已久的养牛、宰牛的政府工厂，艺术家选择这里纯粹为了它的宽敞。艺术家总被安排到这种地方“上山下乡”，就跟香港的艺术家也栖身土瓜湾屠牛场为“牛棚艺术村”，异曲同工，也许成就了另一种荒诞的艺术现象。牛房偏远，未能一访，最后去了更小型的一个民间艺术场所——“拍住讲”（即“一边拍摄一边说话”，又有“一起说话”之意），由澳门一个颇有历史的前卫电影欣赏、评论以及制作团体“拍住讲视觉艺术团”所办，蓝白色的小屋，位于连胜街。是夜举办的是“戏王争霸”比较电影学放映活动，比较的是印度的《偷欢假期》和意大利的《生命中的最痛》两片，对澳门的后殖民时代不无反衬。 教堂之岛 看够了澳门艺术，再去看令人眼花缭乱的澳门教堂，才能回归纯粹的审美目光。 16世纪到19世纪的澳门，可以说是远东地区的圣城，欧洲国家中凡在葡萄牙保教权庇护之下来远东的天主教传教士，无一不是从里斯本出发，抵达澳门之后再登陆进入中国内地和日本；此间在日本幕府多次对天主教徒的迫害中、中国的多次“排教”行动中，也成了大量流亡教徒获得庇护、乃至安息的地方。 澳门的宗教色彩从20世纪以来已经大大减退，无处不在的教堂，已经从宗教的象征性“荫庇”之所变成了在时光、海天之间实实在在的风景，见证着小岛生活流逝的点滴。它们原本庄严、肃穆的面孔，现在也都因为历史审美的错位而变成怀旧的研丽、妩媚，这种漂洋过海的乡愁，即使不是古代的传教士、离乡的葡萄牙人，你也能感受到。 我的教堂之旅，从最传奇的一家开始。这家面积不过十数平方米的小教堂叫圣雅各伯教堂，它所依附的母体，前身是妈阁炮台，现世是著名的圣地牙哥酒店。这座精致的小教堂于1629年兴建，1740年重建，教堂内有精致的圣雅各伯雕像以及花地玛圣母、伊莎贝皇后的瓷砖图像。据说，圣雅各伯是澳门的军事保卫者，他经常在城内巡逻以致靴上沾满污泥，有一名士兵专责为雕像的靴子作清洁。若这名士兵忘了擦靴，便会被圣像的佩剑敲头示警。每年的7月25日，信徒们都在此小教堂庆祝圣雅各伯节。现在这里成了圣地牙哥酒店的中心建筑，仍向旅人开放。 出了圣地牙哥酒店，沿妈阁上街往上走，在分岔路上可以选择，左边那条通向烟火鼎盛的妈阁庙，喧哗俗丽之地；右边通上山顶，出离尘嚣，乃是著名的海崖圣母和主教山小堂所在，冷峭高拔，和妈阁庙的热闹成对比。在古代它们的功用是一样的，中国水手向妈阁祈祷，葡国水手向主教山祈祷。 主教山小堂又称海崖圣母小堂，小堂只是宗教说法，其实并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