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华藏风

距离感是存在的，即使已经身处康巴人生息的河流、草甸和山谷之中。躺在仁安藏村三米来宽两米多长的大床上，我无法抱怨这是席梦思而不是传统的藏式卧榻。那房子的中间同样是火塘，火塘边也有卧榻，而卧榻又是“外来人”会比较习惯的沙滩式。古镇落日时分的天空深青如靛，有火色流云随疾风飞渡。四方街上锅庄不为表演可随意参加，只是那风对我太冷太劲而康巴人则不以为意。 文/丁坚 图/朱海、 走进庭院，庭院的墙头和藏家一样，有野坡里取来的草皮作瓦。那上边草枝摇曳，到转暖时一样会返绿并开出野花来。二层没有分割成小房间，中间有卵石铺就的火塘，也是援引自藏家习俗。走过它，沿着窄窄的楼梯潜下一楼，有点像潜进水里，因为有偌大房间里的许多木梁雕板吸收变换着光线，让光线变得迟缓和安静。确实有水，房间正中就有很大的木池，可以做泉水浴。甚至SPA，可能是最幽密的SPA。只有密格窗板上泄进的缕缕阳光依然明亮得锐利。 房间里十分温暖。一觉醒来端杯红茶，摘掉门闩拉开两扇木门走到平台栏杆前，才看清楚我落脚的这片地方。 下面是硕都河谷，对面是山。时值二月，早上河谷中风正清冽。河的对岸，几只大鸟聚在一起。又飞来一只，它尽展双翼掠地滑翔，低低滑过牧场。上午十点的阳光，在它身下一米的草地上，留下比它一双长翼还略长的阴影。很容易辨认出来，那是秃鹫。 有无数山遮住来路，河流穿过的这个草甸是遥远高原的一角。这里是香格里拉，海拔3200米，云南省的最北端，茶马古道南线途中的一个山谷。藏族人民世居区域的中心当然是圣城拉萨，拉萨和日喀则周围被称为卫藏；藏东、川西、滇北的一些地方，其中包括我落脚的这片谷地，被称为康区，而生活在这里的藏民就是康巴人。通常来说，内地人心中的西藏遥远而陌生，而卫藏人心中的康区亦复如此。 像一个飞碟，悦榕庄仁安藏村酒店降落在这边区中的边区，包含着巨大的、现代的舒适。仁安藏村的32栋藏式牧舍和附近的自然村落规模大体相当，房屋样式从外观上看更毫无二致。连送我们到这里的当地司机也说，如果他不是有天晚上一直走到仁安藏村门前，看见了草地上连串的小小路灯，连他也看不出这里居然是一家外来的度假村。他更不知道，这里是内地最贵的一家度假村，每套牧舍每天需400至750美元。这个记录将维持到今年五月，那时候悦榕庄在丽江束河古镇边的另一家度假村将正式开业，并取代其大陆最昂贵的地位。 缀有绿松石的银饰、老旧藏式家具上一点点遮不住的艳丽颜色，旅游宣传品上夺目的雪山和蓝天、嘹亮高越到让人心思遥远的歌声、喇嘛长袍上旧暗的红以及几米长的长号所发出的低沉呜咽……即便理不清它们的门类说不出它们的来历，但看一眼仍然不难辨认出流行的东西之中，哪些是源自那个远方的雪域。 香格里拉，詹姆斯•希尔顿虚幻出的一个名字。他说过“拉”是山口的意思，而“香格里”的意思还是不知究竟。这个词则可以飘渺到忽略所有具体的意象，直指某种美丽而虚幻到说不清楚是什么的东西，我们只知道它大约与西藏有关。好几个朋友和我说起过同样的事情：猛然想起了一种气味，好闻的气味；那种气味连着某种回忆，愉悦的回忆。除此之外，他就什么也想不起来——想不起那种愉悦的回忆与谁有关又发生在什么地点，关于美好的一些记忆充沛饱满地涌到嘴边，即便如此他还是连那气味究竟从什么东西里散发出来都说不出。尤其是当空气中的确有那么一缕芳香撩拨过去时，那气味已经真实到不容怀疑，而记忆仍然深埋而且零碎模糊，抽象到只剩一个概念：那无可置疑是美好的——但此外一无所知。 你知道北京的冬天里只有两种天气：如果来场大风，那么艳阳高照；如果几天无风，就会雾朦朦的有点郁闷。那天下午的天气属于后一种，能和三位美貌的藏族姑娘在一起喝茶真是太愉快了。她们是“玛多哈”音乐组合的三姐妹：泽朗京、央京和卓京。她们来时刚刚出席过一个慈善活动，身上穿着藏式盛装，身材健美肌肤白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