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之珍

接下来，他用樟脑丸堵住我的耳朵，并让我嗅掺了药的山羊乳鼻烟。至此，除了触觉，我所有的感官都被他摆平了。普拉卡斯让我四肢摊开，平躺在一张长木桌上，便开始了正式的按摩。他先是按摩全身——其实与其说是按摩，不如说是抚摩，每一次放手时都会将手腕突然松开，使我的脚踝或手肘狠狠地摔在乌黑的木头桌面上。桌子由马钱子树制成，这是亚洲的一种常青树，因其种子里含有马钱子碱（一种中枢兴奋药）而得名，给了我不少安慰。阿曼达也接受了一下按摩，事后她说：“感觉像是一只小鸡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继而她又吃惊地问我：“天哪！你的眼睛怎么肿了？” 让喀拉拉人引以为豪的还不止这些。喀拉拉邦的报纸数量在印度各邦中是最多的，识字率达96%，居全国之首，比美国的识字率还要高。据说，即便是从北方阿萨姆（Assam）邦引进的大象都精通双语，既能对印地语口令做出反应，又能听懂本地的马拉雅拉姆语（Malayalam）口令。小说家阿妮塔•奈尔（Anita Nair）曾这样写道：“尽管精神错乱和自杀的比率居高不下，马拉雅拉姆人普遍确信他们是全印度最具活力、最精明、最睿智的人。” “这个地方的人有一套特殊的办法来对付一切不合他们口味的东西，”一位名叫马杜•卡亚拉特的旅游工作者对我们说道。卡亚拉特的胡须修饰得十分讲究（喀拉拉邦的男人将精心蓄养的胡须看作男子气概的象征），他扶了扶眼镜，用一双近视眼打量着我们，并热情地向我们解释为什么科钦这个60万人口的城市那天的交通竟会如此冷清。原来汽车工人联合会号召全市司机罢工一天，抗议政府提升汽油价格。由于这类“封锁”、“骚动”或“激愤”，大街小巷一会儿变得水泄不通，一会儿又阒无一人。不过，这是一次“温和罢工”，冒险出行的汽车不会受到乱石攻击。“我们是唯一一个举行罢工的邦，”卡亚拉特自豪地说，“因为我们文化程度高，我们知道油价为什么上涨。其它各邦也很不满，但他们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喀拉拉邦素有“上帝之乡”（God’s Own Country）的美称，它的支柱产业之一便是旅游业，年创汇高达9000万美元，那浓浓的怀旧气息吸引着万千游客:科钦堡（Fort Cochin）地区草木繁茂、绿树掩映，巨大的罗望子树和雨林形成一道天然屏障，环绕着葡萄牙堡（这地方能勾起人们对昔日帝国的回忆，如今它成了税务员的住处）。此外，还有附近默丹杰里（Mattancheri）温暖舒适却又杂乱无章的荷兰宫（Dutch Palace），里面陈列着历朝历代那些看上去心怀叵测的印度王公们的画像。说实在的，圣法兰西斯教堂（St.Francis Church）内的瓦斯科•达伽马(Vasco da Gama)陵墓着实叫人失望——这位航海家的尸体早在500年前就被迁回了葡萄牙。尽管如此，我们的导游乔伊斯仍不无虔诚地建议我们在此驻足片刻，见识一下该教堂石灰石墙壁的阿育吠陀养生功能。“石灰石住房对人体很有好处，”他说，“几千年来，它聚积了大量的太阳能，能将人们心情郁闷时辐射出的坏情绪统统吸收掉。” 乔伊斯是个热心肠，他穿着一件白得晃眼的牛仔布衬衫，在我们面前极力夸耀当地的生活方式。不过他说这些话时表情很复杂，既饱含同情，又有些不安——同情，是因为我们居然到现在才了解到这一切；不安，则是因为他这种爱国主义狂热似乎有点底气不足。科钦意即“大海之门”，当地人与其它偏远的沿海地区（如下加利福尼亚、佛罗里达和智利等）的居民一样，既有盲目的爱土爱乡的热情，又担心被人忽视或误解。尽管乔伊斯也承认喀拉拉菜中加了太多椰子油，但他坚持认为“喀拉拉人不会受什么影响，因为我们血管里的胆固醇在烈日暴晒下全都分解掉了。”我们在圣雄甘地路（Mahatma Gandhi Road）边的一家大排档吃便餐时，乔伊斯告诉我们当地妇女从不在这种地方吃东西：“那样不体面”。话音刚落，一位身披绿色纱丽的女子出其不意地从隔壁摊位冒了出来，我们一齐将目光转向乔伊斯。“她是北方人，”乔伊斯讪讪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