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布达拉宫

拉萨城的发展建设，得从文成公主进藏之后算起。公主刚到拉萨之际，红山上除了法王洞和一间宫室，以及赤尊公主早先建起的一些房屋之外，没什么像样的建筑，以至于文成公主最为珍贵的一件陪嫁——佛祖在世的时候即由印度王室度身雕铸的释迦牟尼12岁等身金像——竟然只能放置在山下的树林里。历史上的文成公主恐怕的确是贤德而博学的，她在拉萨做的头件大事，不是急着给自己盖上玉宇琼楼，而是以五行勘舆之理为赤尊公主设计并组织建造了大昭寺。大昭寺的风水果然奇佳，短短几年之后，寺周遭就已经有了18家接纳各方朝觐者的旅馆，并逐渐吸引远近各地的人们前来定居，形成了拉萨旧城区雏形。同时她还建造小昭寺以供奉那尊佛像。她对佛教的热诚以及所产生的现实影响，令松赞干布看到了佛教对于这片高原和它的统治者而言几乎全部的意义和价值。 随着大、小昭寺以及红山宫殿群建设的完成，吐蕃王朝开始进入全盛时代。然而美妙的日子总是走得太快。巍峨的红山宫殿还没住惯，松赞干布就走了，25岁的文成公主成了寡妇。按唐朝规制，她应该返回长安，但她选择了留在拉萨这片种满了她带来的庄稼、盖满了她设计的屋宇、早已把生命与之融成一体的地方。之后，她在丈夫发誓“为公主筑一城”而兴建的红山宫殿里独自生活了30年。 我们走进法王洞的时候，不难想象，那30年里文成公主经常到她了不起的丈夫生前呆得最久的地方回忆年轻时候的日子。 大昭寺有一面1300年前的壁画，描录了当年红山宫殿主体的形制，可惜壁画已经被千百年的烟熏所蔽盖，但游人仍可在布达拉宫的白宫门廊北墙上看到红山宫殿壁画，那是五世达赖喇嘛重修布达拉、兴建白宫的时候，参照大昭寺壁画描绘的。从壁画和史料文字看，当时的红山宫殿群高度与密度比如今的布达拉宫略低，但平铺的规模可能比现在的还要壮阔。 著名的唐太宗与禄东赞的历史故事，少不了有文学化了的成分，甚或只是禄东赞本人的精心编造，但它实在精彩得很，我们应当留意白宫门廊东墙上细腻描绘这个故事的壁画《唐皇五难婚使图》。另外，门廊北墙的《文成公主进藏图》也极为珍贵。 法王洞、圣观音殿和白宫东南角的一段墙体，属当年红山宫殿遗存。法王洞这个布达拉宫最古老的建筑体是松赞干布一生伟业的起点，也是他礼佛修行的地方，因此松赞干布和法王洞在藏传佛教史上被象征性地赋予极高的地位，布达拉宫建筑群就是以法王洞为中心高点进行修建的，至今仍完好保存着据信为唐代塑造的松赞干布与文成公主雕像，禄东赞也以谦和的臣子形象旁立于侧。洞中的壁画，也是唐代艺师的手笔。 圣观音殿在法王洞上层，最为神圣，所供檀香木雕观音菩萨塑像是松赞干布亲从印度边境迎到西藏的，是布达拉宫的主供佛像。松赞干布和文成公主的婚礼就是在这个殿堂举行，后来的达赖五世也曾在此修行。 松赞干布的命运在他过世百年之后的吐蕃王朝再次上演：赤松德赞14岁的时候，父王被谋杀，他成为吐蕃第37代藏王之后的第一件事也是挥兵平乱。“安史之乱”后，唐朝江河日下，而吐蕃却进入其王朝军事史上最强盛的时期，公元763年，赤松德赞指挥他的２０万兵马席卷西北，一度占领唐都长安。甚至，他还以当时世界最强劲的重甲骑兵西征天竺，南并南诏，版图与大食相连。正是这位尚武擅伐的藏王，却笃信佛教，不单建立了西藏第一座佛、法、僧三宝俱全的寺院，更使佛教在西藏深入人心，奠定了佛教在西藏历史文化生活中的重要地位。藏族人认为：赤松德赞的生身母亲，就是高宗与武则天的曾孙女、中宗李显最为疼爱的养女（实为侄孙女）金城公主。 被亲情寡薄的武则天控于股掌之中的唐中宗活得非常窝囊，吐蕃王朝求聘公主，他竟只能情非所愿地把自己最疼爱的金城公主拱手相送。公元７１０年金城公主出嫁时，中宗亲自送她出长安，过了咸阳才挥泪作别。 史传金城公主貌美而娴，可是跟文成公主相比，她的命运自远离大明宫伊始就变得多舛而辛酸。布达拉宫白宫东大殿有一幅叫做《照镜子》的著名壁画是这样讲述的： 藏王赤德祖赞晚得贵子，叫做姜察拉温，这位王子长大之后相貌很是英武不凡，藏王认定王子能像松赞干布一样振兴吐蕃，于是他效仿先祖，向唐皇中宗请婚，为他的王子聘娶金城公主为妻。唐王问公主意愿，公主就取出一面宝镜，看到自己命定要远嫁，又看见了王子动人的仪表，就答应了。进藏途中，公主又拿出宝镜来看，见太子正高高兴兴打马飞奔来迎她，却突然从马上摔下来，死了。她见此情景惊得将宝镜摔成两半，变做了青海的日月山。金城公主痛哭多日后，还是决定“无论苦乐，仍当来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