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食中罪

詹金斯是传统农场奶酪的支持者，他认为“真正的奶酪是人而不是机器做的”，同样重要的是作为原料的牛奶不能进行高温消毒。这样就产生了一个问题。从1950年开始，FDA就要求无论是国产还是进口的奶酪，只要是用生奶制成的，必须经过60天才算成熟，因为从理论上说，所有的微生物在这段时间内都能完成生命周期。而成熟期不足60天的奶酪（如卡门贝尔奶酪），作为其原料的牛奶必须经过高温消毒。 对詹金斯来说，这简直就是对制作好奶酪的诅咒。“高温消毒非常影响味道，”他说，“很多人说，生奶制奶酪引起健康问题，其实最后发现都是从工厂生产出来的经过高温消毒的奶酪引起的。” 詹金斯还告诉我一名奶牛场主如何聪明地绕过法律：威斯康星州格朗茨伯格（Grantsburg）爱情树农场（Love Tree Farm）的拥有者玛丽•富尔克，用泽西种奶牛的生奶制作出一种软软的奶酪。詹金斯对这种奶酪赞不绝口：“我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但其成熟期只有6个星期，比法律规定的少了18天，所以出售给人食用是非法的。因此，富尔克给它贴上“鱼饵”的标签出售。 只要消费者被告知这种美味的乳制品是用来钓鲑鱼，而不是给人吃的（嘻嘻），它就能合法出售。这安全吗？FDA规定，按平板计数法，出售给商店的牛奶中细菌数最高不得超过两万，而爱情树农场牛奶的平均数低于5000，何况它还保留了所有的天然维生素。但生奶在大半个美国都是非法的。 规避的办法总是有的。越来越多的“分享奶牛”集体组织开始涌现，奶牛场主们通过彼此交换产品而获得生奶和酸乳酪。和“鱼饵奶酪”一样，这也是准合法的：大部分州只禁止“出售”未经高温消毒的牛奶。在这种情况下，美国有417名奶牛场主可以名正言顺地消费生奶。 有些限制措施显然还是必要的。没人能对联合国的鱼子酱禁售令说三道四。由于过度捕捞里海和黑海鲟鱼，这些鱼类的生存受到了极大威胁（但我们让鲟鱼活下来的目的是为了以后捕杀时不必自责，这也真够讽刺的）。 反式脂肪酸是一种会增加有害胆固醇含量的氢化脂肪酸，针对它有一批尚待批准的法案，出发点也是好的，但考虑到普通选民对甜圈饼的喜爱程度，这些议员的胆子还真是大到了令人吃惊的程度。去年9月，纽约成为美国第一座实际上封杀反式脂肪酸的城市——该市餐馆每份菜中的反式脂肪酸含量不得超过半克。 这只会是好事，不是吗？“禁掉反式脂肪酸的主意原本是不错，” 詹金斯说，“但你只要开了一个口子，就会越开越多——如果他们这次禁掉了反式脂肪酸，下次他们就会把冰淇淋和炸薯条也给禁掉。”对饮食习惯进行立法的问题不仅仅在于这些规定往往十分武断，而是无法确定这帮人会到哪为止。天哪，食物本质上就是危险的，因为你是把它们往嘴里送啊。食欲既是上天给的负担也是上天给的幸福，只要你还有这一欲望，就得承担风险。另外，除非你是只吃植物的素食者，吃饭本身就是残忍的。说实话，我们要吃什么就得屠宰什么；如果有人参观过农场，哪怕是个漂亮的小农场，就得承认那里并不总是那么美好。 那么到哪为止才算是合情合理呢？我不想为吃鹅肝的行为辩护就否认其生产过程令人恶心，我认为那的确很恶心。反鹅肝网站上经常有鹅被灌肠的照片，但在每一只这样的鹅后面，还有1万个在相似糟糕条件下饲养的鸡和奶牛，可谁又曾在那些导致这一切的超市和餐馆前示威呢？（这样产生了一个容忍度的问题：如果说吃鹅肝是不人道的，那某些人还说犹太教的屠宰方法过于残忍呢，我们又该怎么说？）为龙虾考虑是不错，但就它们从海里到市场过程中的“幸福”进行讨论，而最终目的却是把它们拿回家煮着吃，总有点口是心非、言行不一的感觉。 我们是可以在欲望上节制一点，但这必须是自上而下的吗？事实上，如果仅仅因为某些食物具有潜在的危险（如菠菜、大黄等），或者其来源让某些地方的某些人可能会觉得无法接受，于是我们就将其列为非法的话，餐桌上就剩不下什么了，至少是没什么值得吃的了。 如果喜欢鹅肝也是错，彼得•乔恩•林德伯格也不想站在“正确”的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