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岛不可移动的艺术

“我们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来这里看艺术品呢？”我从上海坐飞机来到日本四国的高松县，然后又赶清晨的渡轮花一个多小时来到这座叫做（ Naoshima）的小岛。静子小姐抿嘴微笑着说：“因为这里有无法移动的艺术。 ” 船还未靠岸，海边一个红色的大南瓜好像《爱丽丝梦游仙境》的那只兔子，带我们进入一个别样的世界，这个大南瓜是另类艺术家草间弥生所作。类似作品在不远的 另一片海滩上更多，这些艺术家显然已经厌倦了室内创作，喜欢在天、地、海之间尽情挥洒灵感。

直岛位于日本四国濑户内海。安静，是我的第一感 觉。随意走在老房子间，错综的小路像迷宫，每一眼都是惊喜。猫，随处可见，甚至会盘在脚下任人抚摸，偶尔路过的老人总是带着平实的微笑打招呼。这个岛上只 有约 4000居民，以老人为主，年轻人都离开小岛，去了外面的繁华世界。但这里却全无一丝垂老的气息，你会在一个转角处发现某位艺术大师充满时代气息的作品， 在周边老房子的衬托下，每位来者虽都体会到传统和新锐之间的矛盾，却也是种融合的奇妙感觉。

跟随着小路延伸，驻足在一家名叫“角屋”的旧宅 门口，这是直岛的一个文化项目：家计划。我内心非常崇敬这个计划的发起人，他将永久性的艺术项目与当地旧宅完美结合，比如在这有着 200年历史的“角屋”，能参观宫岛达男的作品“时间之海”：旧宅的一个房间内，光线灰暗，只有几缕调皮的阳光透过百岁的木窗棂，悄然抚过一座偌大的水 池，而在这片几近漆黑的水池中，无数各种颜色的数字闪烁着，伴着池中汩汩的水声，思维停滞，时间从未如此清晰地被感触。若这样的作品存在于一间崭新的博物 馆中，便远远不及经岁月洗礼的旧宅，“时间”的意义表达得深刻。静子小姐告诉我，家计划涵盖了 8家类似旧宅，分布在直岛各个地方。

说到直 岛，就不能不提一个人，他改变了直岛的命运，让这个满布垃圾的地方，蜕变成一座被世界艺术家尊重的岛屿，那就是安藤忠雄。也有人说，如果你想了解他的创作 精髓，就不能不来直岛，因为安藤忠雄实现了他的理想——把这里规划成自然和艺术相结合的“环境美术馆”，这也在很大程度上促进了日本其他地方文化和自然的 复兴。

Beness House、地中美术馆和李禹焕美术馆都是安藤的作品，我虽对建筑没有深究，却在这里可以深刻体会他的建筑理念：清水混凝土、玻璃、木头……所打造的建筑 和谐感。 慢慢游走其中，惊叹于 Beness House独有的位置和作品的想象力——与蓝天碧海近在咫尺，与室内艺术品相互呼应。其中一幅是墙上的画和画下的船，以及窗外海边的船相互呼应的作品，三 者一模一样，被置放在不同的空间。而另一幅作品则直接用海中漂来的铁皮壶创作，呼吁保护自然。一些微小几近被忽略的细节，却是艺术家的精心之作：楼梯旁水 泥缝隙之间的小草、海边石头上的白色画框 ……Beness House不仅仅是一座美术馆，也是岛上唯一的酒店和顶级餐厅，“怀石料理”精致到无可挑剔，随餐呈上的还有一张手写的纸条：光阴如矢，让人些许感慨。

地 中美术馆也是与自然呼应的杰作，在不改变山坡和地貌的情况下，嵌于一座小山的地下，欲将对自然的破坏降至最低，达到“人与自然共存”的境界。确实，这真的 是一座完全置身于地下的建筑，若从空中俯视，只能看到在漫山遍野的绿植和野花中，有一座圆形屋顶的天井，馆内的光线完全取自自然光，遂有“日落闭馆”的说 法。我从入口走进去，这是一条长长的、被各种花簇拥着的道路，还有曲折的小池塘，俨然一副莫奈《睡莲》中的场景，直到走入馆内看到整整一面墙的《睡莲》真 迹，让人不知如何去释放那份震撼和欣喜。美术馆内还永久保存着灯光雕琢艺术家 James Turrell和环境装置艺术家 Walter de Maria的作品，让人叹为观止。